关于雪的诗词很多，特地写小雪的不多，纵有也拘谨，是此时雪未至盛大的缘故。

“十月中，雨下而为寒气所薄，故凝而为雪。小者未盛之辞。”小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个节气，冬天的第二个节气。

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上说小雪三候是：“一候虹藏不见，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，三候闭塞而成冬。”

从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对小雪节气五迷三道的陈述中，可以解读出一条关键，就是古人也认为小雪时节才算真正入了冬。

没有雪的冬天是枯瘦平庸、无甚风情的。有了雪的冬，才有鲜衣怒马指点江山的风流。只要一场雪，天地立刻变得如水墨般淡远。哪怕是快雪时晴，只要稍近于范宽的《雪景寒林图》的意境，亦可称快慰。

[宋]范宽《雪景寒林图》，天津博物馆藏

那年去五台山朝佛，去时尚觉晴暖，转天就落了雪，从文殊殿出来，山门外纷扬的雪，幕天席地，落得快意潇洒。陡然觉得天地清绝，尘虑尽消。踩着雪，走在山道上，在这落叶漫天的夕光里，一错步就走回到古画中，亲见了雪景寒林，寒鸦振翅，远山清杳。纵然冷得瑟瑟发抖，咬牙切齿，还是满心欢喜，由衷赞叹，这才是我心中的文殊圣境清凉山。

落雪如针，编织流光，绣出锦绣江山，也绣出梦幻泡影。

小雪清佳，在于快雪时晴，冷香入怀，在于薄雪微寒，火锅沸腾。在紫禁城三希堂内，插梅焚香，品赏法帖名画是帝王的风雅，而毳衣拥炉吃羊肉，是平民的快乐。因循礼制，皇家要到冬至才大张旗鼓地吃火锅，不如百姓自在。

我研究过明清的宫廷吃食，不羡慕地说，皇家小吃过于喜甜，年节宴请吃的是氛围，规矩大于美味，中看不中吃，所以你看啊，民间传说里的皇帝微服私访，总是会被街头巷尾的吃食惊艳到。

中国人每个节气都爱吃，一年四季的馋，周而复始地吃，所以林语堂先生觉得吃才是中国人的宗教。立春要尝鲜，立夏要尝新，立秋后要贴秋膘，立冬后更要补嘴空。天地悄然，不寻点好吃的何以打发漫漫冬日？

号称大补且至鲜的羊肉再度闪亮登场，成为冬季美食的扛把子。羊肉被人抵触诟病的膻味因人而异，吃不惯的人怎么强求不来，比如我爸，闻味就躲。好这一口的人，比如我，涮羊肉、烤羊肉、羊蝎子、白水羊肉、爆肚、羊杂可以轮番上阵，百吃不厌。

大体而言，南方的餐桌上是各种羊肉煲占据主导，南方人吃羊肉酷爱红烧，花样甚多。我是典型的北方口味，爱吃北方的羊，钟情本味。

小宴清安，霜雪虽薄，不减情浓。小雪的节气物候无可深说，农谚亦是瑞雪兆丰年之类的套话，吃食倒还可圈可点。

舌尖的味道绵长丰富，可以找到南北互通的记忆。俗语有“小雪腌菜，大雪腌肉”之说。生活中腌菜、腌肉的时间自然不会按节气指示到分毫不差。气温也不一定是大雪比小雪冷，人们会根据经验和习惯来调节。不过立冬之后腌菜和腊肉是各地通行的习俗，鸡鸭鱼肉鹅，或腌或熏，屋头檐下，高高挂起，打点出生活的朴实热切。

（本文节选自《二十四日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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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统筹：陆藜；编辑：白昕惠）